2005年5月17日,星期二(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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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生命的夺命之旅
江郎 谭爱芳/文图

  黑龙江省建三江农垦分局财政局副局长公国维的妻子在与朋友的一次聚会中蹊跷死亡,案情扑朔迷离。经过警方3个月的层层抽丝,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犯罪嫌疑人与死者既无怨仇也没情感纠葛,为什么要对她痛下毒手?2005年5月8日,随着该案的审查起诉,一段错综复杂的迷情酿成的离奇命案真相浮出水面。
    
  娇妻暴毙:疑凶锁定财政局长
  2004年6月24日下午,黑龙江省建三江农垦分局财政局副局长公国维的手机骤然响起:“不好啦!你妻子突患重病昏迷不醒。”电话是妻子的闺中密友丁丽打来的。公国维立即驱车赶到建三江中心医院急救室,他的妻子张立秋因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丁丽含泪讲述了张立秋蹊跷暴毙的经过——
  当天中午,张立秋和同学骆燕喝了一点啤酒后,到江边游玩。下午两人如约驱车来到丁丽家聚会。后来张立秋觉得身体不舒服,吃了两粒芦荟胶囊。骆燕说:“再多吃点药吧,或许会好得快一点。”于是,张立秋又吃了两粒,便斜躺在了沙发上。约10分钟后,张立秋突然坐起来叫喊:“心里好难受啊!”骆燕回头看,猛然发现她两眼发直,双手抽搐。骆燕和丁丽吓坏了,立即将昏迷的张立秋送到医院抢救。
  张立秋生前曾是当地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一个大活人不明不白地突然死亡,张立秋的娘家人觉得非常蹊跷,向公安机关报了案,并要求对尸体进行法医鉴定。
  “不!”公国维坚决反对对妻子进行尸检:“人都死了,还是让立秋安息吧!”
  但张立秋的娘家人众口一词咬定是公国维谋杀妻子,理由是公国维和张立秋夫妻关系一直不好,围城风雨飘摇。就在张立秋暴毙的前一个月,她曾向娘家哭诉:“丈夫要谋害我……”
  然而,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张立秋是自然死亡。公安机关因此不予立案。
  张立秋娘家对法医鉴定表示质疑,拒绝火化尸体并强烈要求重检。当地警方于是将尸体送到公安部进行再一次尸检。2004年8月19日,公安部的尸检结果石破天惊:张立秋系氯化物中毒死亡,系他人谋杀!
  案情重大,建三江农垦公安局立即成立了“6·24”专案组,开始侦破。根据当时掌握的情况,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张立秋的丈夫公国维。
  “我承认和妻子婚姻不幸福,但我没有杀她。”公国维在警方的调查传讯中矢口否认,“我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局长,若想冲出围城可以选择离婚的方式,干吗冒着杀头的风险去丧心病狂地干掉老婆?”经查,公国维在案发当天不在现场,而张立秋死于急性中毒,因此排除了公国维的作案时机。专案组决定从查致命的毒源上寻找突破口。
  据调查,6月24日张立秋整天和密友丁丽、同学骆燕在一起同吃同喝,当天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惟一不同的是她比别人多吃了芦荟胶囊。难道芦荟胶囊里被人下了巨毒?专案组立即将张立秋吃剩下的两粒胶囊送到公安部做毒物化验。几天后,北京反馈消息:吃剩的芦荟胶囊没有氯化物存在。
  “究竟是什么毒物害死了张立秋?”侦破工作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跌宕起伏:“假设”解开命案谜局
  专案组废寝忘食地研究案情,他们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张立秋所吃的芦荟胶囊就是她所接触的毒源,而毒源就在她所吃的那4粒胶囊里。
  按照这个假设,凶手锁定了现场3个人:骆燕、丁丽及其丈夫张保武。那么谁是真凶呢?三人中警方首先排除了张保武,因为身为当地燃料公司经理的张保武与死者张立秋既无冤仇也没有情感纠葛,而且发案时他在浴室洗澡。于是骆燕和丁丽纳入了警方的视线,一个重要的发现让专案组为之一振:张立秋吃的胶囊不是她自带的而是丁丽给她的。
  警方迅速调查了丁丽和死者的关系,但调查的结果却是:丁丽和张立秋是多年的“铁姐们”,她们像一对亲姐妹一样天天聚会,情结金兰,找不出丁点儿的杀人动机。
  “难道这是一起借刀杀人案?”警方突然联想到了先前被排除在外的死者丈夫公国维,是不是这位副局长与丁丽有某种隐秘的关系或不可告人的交易,利用“铁姐们”借刀杀人?调查结果再次令专案组失望:公丁两家关系持久稳定,没有任何利害冲突。
  现在只剩下骆燕一个人有嫌疑。但案发当天,她一直和张立秋在一起,非常友善自然,不仅不具备作案动机,而且没有充足的时机往胶囊里下毒。案发后,骆燕积极配合警方调查,甚至主动要求测谎,因此也被排除了。
  犯罪嫌疑人被一一排除了,一宗看似简单的命案成了无法破解的死棋。
  在熬过一个个不眠之夜后,专案组决定从嫌疑人的外围关系入手展开新的调查,一条意外的线索让专案组眼睛一亮:案发一个月前,身为燃料公司经理薪水丰厚的张保武,却私下里悄悄向远房亲戚周玉香借了54万元现金。丁丽家在当地经营了一个加油站,是建三江农垦分局最富裕的家庭,他借钱干什么?调查进一步显示,张保武和丁丽看上去是一对恩爱夫妻,实际上婚姻摇摇欲坠。因张在外面“包二奶”,他还曾被小舅子揍得鼻青脸肿。
  就在警方从外围调查时,张保武带着妻子外出旅游去了。这个时候反常的“情侣游”加深了警方的怀疑。专案组又提出了第二个大胆假设:暗藏杀机的张保武为了干掉妻子丁丽而下毒,却意外地误伤了张立秋。
  假设张保武在胶囊里下了毒,那么在张立秋误食的4粒胶囊的包装外,就应该有做手脚的痕迹。为了证实这种假设,专案组将原始胶囊包装拿到公安部做检验,果然发现在张立秋吃过的那4粒胶囊的外包装处,留有刀片的划痕。就这样,曾因无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而被最先排除嫌疑的张保武再次纳入警方视线。
  2004年9月11日,当张保武携着妻子旅游归来时,办案民警去机场恭候了他。在随后的突审中,几个回合下来,张保武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道出了他毒杀妻子的内幕,令警官颇感惊诧。
  拯救二奶:经理毒计“正打歪着”
  1982年3月,大学毕业两年后的张保武与美丽姑娘丁丽走上了婚姻的红地毯,这对才子佳人的天合之作当时成为幸福美满婚姻的典范。两年后,他们的儿子呱呱坠地,给小家庭更增添了天伦之乐。经过数年的拼打,夫妻俩白手起家,共同创造了比翼双飞的奇迹:丈夫从业务员一步步升为公司经理,妻子创办了石油企业,成为顶呱呱的女企业家。
  然而饱暖思淫欲,在婚后的第11年,张保武与一位叫付薇的小他16岁的白领丽人邂逅擦出了火花。与其他婚外情不同之处在于,张保武从占有付薇处女之身的一开始不是玩性而是玩情,全身心地投入。付薇是一家单位的主管会计,脸蛋漂亮,身材曲线优美。张保武的真情付出赢得了回报,付薇对他说:“我不想转正,终身不嫁伴陪你,惟一的要求是你要对我真心真意。”后来,付薇曾为张保武三次堕胎,无怨无悔。
  小情人的一片痴情让张保武非常感动,他给付薇租了一套三房两厅的豪宅,并购买了价值7万多元的家俱。家外有家的张保武在大奶和二奶之间穿梭往来,如鱼得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妻子丁丽被丈夫滴水不漏的表演蒙在鼓里,只是后来的反常现象让丁丽对老公产生了疑心。
  不知是从何时起,丁丽发现丈夫经常向她要钱,丈夫年薪6万多元,平时应酬都是公司买单,他怎么会缺钱花呢?丁丽让弟弟侦察,结果令丁丽目瞪口呆:原来老公在外面早就包养了情人!丁丽的弟弟替姐行道,一顿拳脚伺候了姐夫。张保武不得不将小情人赶走,才平息了风波。
  丁丽原谅了风流丈夫,但为了防止老公旧病复发,她采取了斧底抽薪经济封锁的策略,独揽财政大权。加油站的赢利和丈夫的年薪全部由她掌握,张保武每每开支必须向夫人打报告,而且事后还要核实老公开销的用途科目。这一绝招一下子将张保武困在了围城内。
  张保武与付薇藕断丝连,为维持婚外情,久而久之债台高筑。2004年5月初,张保武以做生意急需周转金为名,向远房亲戚周玉香借款54万元,借期15天。鉴于周保武显赫的经理身份,周玉香爽快地借了款。然而,半月后周保武并未如约偿还借款。为了维护自己的信誉,周保武急中生智,花200元钱请假证贩子制作了一个74万元的5年定期存款假存折,他对周玉香一再强调:“这钱留给你儿子,永远不要动,孩子还小,将来需要用钱。”张保武的缓兵之计是,用5年时间积攒私房钱偿还债务,谁知就在这时,一个晴天霹雳炸得他晕头转向:小情人付薇患了白血病!
  “武哥,我跟了你9年,死而无悔,你再亲吻我一下,就不要再管我这个要死的人了。”付薇抓住张保武的双手和他临终告别,泪水顺着白嫩的脸蛋往下淌。
  “不!我绝不会让你死!”一股英雄救美的气概第一次让张保武像个男子汉。他紧紧拥抱着身患绝症的情人,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拯救她。
  可从哪儿去弄巨额骨髓移植费用?他曾将妻子的百万存折偷出挂失,却因没有妻子的身份证和不知密码而失败。小情人每天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化疗将付薇的皮肤烧焦得像锅巴一样脱落,每次翻江倒海的呕吐像刀一般剜割着张保武的心。在情人生死攸关之际,张保武把心一横:为了拯救绝症女友,他萌生了干掉妻子夺回财政大权的罪恶念头。
  张保武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出一身冷汗,但他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开始挖空心思地策划送妻子归天的方案:包括在旅游途中将妻子推下万丈深渊、在小车内引爆炸药、在浴池里按住她的头淹死她……这些暴力策划一一被否定了,因为丁丽对老公非常宽容恩爱,他下不了手。
  痛定思痛之后,张保武豁然开朗:他发现爱美的妻子人到中年喜欢吃芦荟排毒胶囊瘦身。为了给爱妻一个全尸让她体面地归去,张保武煞费苦心地试验:将老鼠药用高科技手段掺进芦荟胶囊,做得天衣无缝。为了增加欺骗性,在一盒10粒的胶囊里,他只在中间4粒放毒,结果“正打歪着”,张立秋成了替死冤魂。
  张保武被抓后发生了一件令人咂舌的事件:丁丽对丈夫的毒计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恨得咬牙切齿,相反,她不断地给狱中的丈夫送衣物,直至2005年5月8日审查起诉,丁丽仍不愿相信有着20年夫妻之情的张保武会“五毒俱全”,她更不愿相信,自已的好朋友会成为自已这段不幸婚姻的牺牲品。她托人给张保武捎信:“假若你能活着出狱,家门始终为你敞开着。”丁丽依然对周围的朋友说,她这一世一生都只喜欢张保武一个人。
  张保武邪恶的毒计“正打歪着”也给刑法和民法提出了一道难题:在追究刑事责任上,张保武并没有杀害张立秋的主观故意,那么,他是否构成了过失杀人罪?张保武的“正打歪着”不仅剥夺了财政局副局长公国维妻子的生命,也让他承受了被怀疑的巨大精神痛苦,张保武是否还应承担对死者亲属的精神赔偿民事责任?这些问号或许不久将会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无论如何,这宗离奇命案带给人们的教训是深刻的。